大众日报记者 王臻儒

曾经的电子垃圾摇身一变，转眼便成为炙手可热的电子古董？近期，一阵有关老相机的复古风潮吹到了各大互联网平台。曾经被各大厂商和摄影爱好者束之高阁的CCD卡片机，如今成了年轻人的新宠。作为世纪初的爆款数码单品，在二十多年后的今天，卡片机的缺陷被套上了时代滤镜，从短板变成了优势。面对当下越炒越高的价格、依然无法纠正的缺陷，CCD卡片机的走红，究竟是老物件玩出新花样，还是摄影爱好者的三分钟热度？

(资料图片)

从电子垃圾到电子古董

“从家里翻出来的老相机，为我省下了几百块。”摄影爱好者李哩于今年4月用上了一样“新产品”——家里的老式CCD卡片机。年轻人开始追求复古，老相机成了新宠，将压箱底多年的卡片机重新充电、开机，拍摄的是当下的瞬间，拥有的是“穿越”回世纪初的感受。

在社交平台，这种相机有一个更专业的名字——CCD，这一简称是电荷耦合元件的英文缩写，排列整齐的电容分布其上，感应光线，并把影像转化为数字信号，从而拍出照片。对于这类相机而言，更恰当的名字是“便携式数码相机”或“卡片机”。CCD作为21世纪初大部分数码相机的内部配置，其商业寿命并不长，因为性能单一、像素低、耗电量大、成像有缺陷等问题，CCD一度被认为使用体验不好，逐渐被制造成本更低、适应性更强的半导体元件替代。

卡片机退出市场已有很长时间，大多数机主将其束之高阁，未承想近期突然翻红。在很多明星的自拍和vlog中，出现了一款轻盈便携、造型小巧的相机，这种像卡片一样的相机成为他们记录生活、工作瞬间的工具，瞬间引发网友的好奇；而成片效果充满千禧年风格，在满屏都是高清相片的当下，朦胧美和复古风更是被不少网友赞美品位独特。从明星效应出发，卡片机逐渐回到了人们的视野中，被更多年轻人了解。

大量CCD测评、CCD拍摄技巧的介绍让人眼花缭乱，各大平台上亿的搜索量中，不乏迷恋复古色调和朦胧质感的年轻人在探寻卡片机的玩法。数码领域和时尚达人后续源源不断的推荐，更是将卡片机的热度推向了新的高峰。在二手交易平台，一台二手的品牌卡片机甚至可以卖到上千元，淘宝上也有不少数码商店上新“旧货”，购买人数多达数千。借着明星同款的东风，复古画质、平价好物等成为普通用户选择卡片机的关键因素。

过去，专业摄影人士戏称卡片机为电子垃圾，所谓的复古风格，实际上只是噪点多、白平衡不准等缺陷的产物。几个月前，或许没人能预料到卡片机的爆火。但当卡片机价格翻倍、供不应求时，人们却毫不意外。在很多业内人士看来，CCD之所以黯然退出历史舞台，无外乎像素低、色彩晦暗等。但在这一批年轻人眼中，短处反而变成了长处，例如CCD的低像素自带柔光效果，让人的面部瑕疵得到淡化，拍出的人像更具朦胧美，给整个画面增添了氛围感。由此，卡片机摇身一变成了电子古董。

卡片机 时光机

每张照片背后都是一个瞬间、一个故事，拍下瞬时的画面，就是记录下了一个故事。从相机日新月异的发展中，不难看出人们对故事感的迷恋。早在卡片机走红之前，一些相机凭借“颜色有质感”“自带滤镜”等优势脱颖而出，成为相机市场的热门型号。李哩说：“在构图不够完美的情况下，依靠相机成像的颜色、颗粒感，有时也能拍出好照片。”

技术越来越发达，图像越来越清晰，手机的影像功能甚至达到了上亿像素，拍月亮、拍蚂蚁都不在话下。这样的特点反而让照片少了一些厚度。黑白照片时代，相机笨重且昂贵，每一张珍贵的黑白老照片，记录的都是个体或是社会的重要时刻；20世纪90年代数码相机初来乍到，于大多数人而言尚算奢侈品，买个相机记录家人和朋友的瞬间，成为热爱生活的体现；现在的手机相册里存储了成千上万张照片，真正饱含意义的可能屈指可数。

参数是冰冷的，故事却是热烈的。在愈发清晰的镜头下，照片不再稀奇。没有经历过相机异常珍贵的年代，反而激发了Z世代年轻人对于那个陌生年代的强烈探索欲。卡片机自带的复古感，符合他们对父母辈年轻时代的想象。李哩对家里的这台老相机并没有印象，“好像在我出生前就不用了。可是现在拍出的照片，正是我想象中老照片的样子。”

有专业人士指出，卡片机并非获得故事感的最优解。价位百元左右的卡片机操作体验令人担忧，成像效果不尽如人意。与之相比，更行之有效的方式是手机上的滤镜和修图App。事实上，人们完全可以使用手机拍摄照片后，运用手机的修图功能给照片套一个复古、胶片滤镜，再加点颗粒感，就能大致模仿出老相机画质低、噪点多的效果。

但这样理性的建议并不妨碍人们对卡片机趋之若鹜。在很多卡片机的拥有者看来，虽然生活充满酸甜苦辣，但看到家里落灰的那台老相机时，首先联想到的是美好的时光。在数码相机飞速迭代的背景下，我们没有必要认真评判一个拥有超过20年历史的老相机性能到底算不算优越，能拥有这样一件“传家宝”，偶尔翻一翻老照片，拍点新照片，既有回忆过去的惊喜，也能够收获当下生活的仪式感。

是现象级回春，还是昙花一现？

CCD卡片机还能走多远？自始至终，围绕卡片机的争论一直不曾停止。胶片机曾经也迎来过一轮复古热潮，作为“明星同款”“时尚单品”，得到很多摄影爱好者和时尚达人的追捧。但高端的价位阻碍了胶片机大众化的步伐，最终因为单价高、长期维护成本高等原因，被人们再度抛弃。

卡片机翻红，正是因为弥补了胶片机的短板。相比胶片机而言，CCD卡片机省去了冲胶卷的繁琐。低廉的价格更是让很多消费者没有负担地冲在潮流前线。虽然短短三个月内已经炒出了溢价，不少热门款式的价格翻倍，但购买者依旧热情不减，只因市场定价依然在千元之内。卡片机的新拥趸需要的不仅仅是一张独具风格的照片，更重要的是一种复古时髦的生活方式，在这样的需求下，配件的稀有、设备的老旧、隐性的溢价都可以被忽略。

然而，卡片机的平价优势正饱受诟病。“卡片机虽然绝对价格低，但相对价值不高。”李哩认为。随着网上的劝退帖越来越多，正在兴头上的年轻人开始理解CCD之所以被称为电子垃圾的原因。狂热涌入的消费者为商家提供了商机。为了在这次的老相机热潮中分一杯羹，一些商家甚至将行车记录仪贴上佳能或索尼的商标，再当作CCD卡片机售卖。对大部分买家而言，能不能买到一个功能完好的卡片机，只能碰运气，在电商平台搜索尼康、富士等品牌时，成交价格甚至低至50元，但产品或缺少配件，或好坏未知，也有一些老相机已不知经过多少次转卖。

卖家将“明星用了都说好”当作推荐卡片机的方式，在李哩看来，同样不堪一击。“明星拍摄的照片，说是卡片机直出，其实他们身边的专业摄影师、修图师才是照片成像效果好的关键。”在她看来，卡片机经常面临聚焦难、过曝等问题，普通人若想拍出理想的效果，需要尝试很多次，在布景、妆造上都有一定要求。

使用卡片机最理想的人群，理应是和李哩一样的相机发烧友。他们家中的相机涵盖单反、微单等多种类型，购买卡片机于他们而言，更像是一种正餐之外的“开胃小菜”。“不要对卡片机抱有太大的期待，最后能拍出好照片的，还是专业的单反，或是拥有好镜头的手机。”